魏某升、徐某强、徐某刚、戴某擎等人分别组织营销团队，通过发放“投资养老”传单、开展讲座、组织聚餐等方式，宣传其名下养老公寓等项目，推广所谓“投资高回报+优惠享受养老服务”投资项目，即签订床位预定合同、缴纳预定金能够获得年化7%-12%的利息，后期入住可享受优惠价格，吸引中老年人签订预定养老服务合同、缴纳预定金。

为了诱骗老年人参与投资，“爱晚系”公司集资团队成员采取了一系列手段。如，免费发放鸡蛋、米、油等生活用品；吸引养老群体参加公司活动，向老年人宣讲老龄健康、老龄金融、老龄文化等公司六大老龄板块，夸大宣传养老产业前景、规模；使用极少数集资款设立根本不具备养老条件的养老社区、打造居家服务项目等，组织老年人参观、试住；邀请影视明星广告代言，等等。骗取宣传对象的信任后，“爱晚系”公司通过与其签订“居家服务合同”“艺术品交易合同”等方式收取集资款。

2024年9月18日，俄罗斯莫斯科，一名警察在野莓公司大楼入口处警戒。图源：视觉中国

这是一场围绕商业控制权展开的婚姻“战争”，在9月18日的悲剧发生之前，冲突已经持续数月。

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

文/南方人物周刊特约撰稿 谢诗剑

编辑/陈雅峰 rwzkcyf@163.com

俄罗斯最励志的创业冒险正在演变成一场悲剧。

2024年9月18日12时45分，俄罗斯野莓（Wildberries）公司的总部传出一声枪响，随后是第二声、第三声、第四声……这是俄罗斯最大的电商企业，办公室距克里姆林宫只有约900米。

枪声响起后，附近的莫斯科国立大学立即发布消息疏散学生，周边的警卫人员迅速进入野莓大楼。俄罗斯国家新闻机构发布的现场视频显示，多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在办公室入口争吵，并发生肢体冲突，有人挥舞手枪。

俄罗斯联邦侦查委员会在枪战发生后宣称，事件共造成2人死亡、7人受伤。其中，一名保安当场毙命，一名执法人员事后因伤重不治身亡。

“令我深感遗憾的是，由于对野莓的武装袭击，我们办公室的一名保安被杀。”塔季扬娜·V·巴卡利丘克 (Tatyana V.Bakalchuk)在社交媒体电报（Telegram）上发布信息称。这位野莓创始人、俄罗斯女首富指控她的丈夫弗拉迪斯拉夫·巴卡利丘克 (Vladislav Bakalchuk)组织了这场枪战。

弗拉迪斯拉夫很快在Telegram账号上回应道，这样的指控实在“荒谬”，自己只是去野莓总部开会，却遭保安无端开火。不过，他随后以涉嫌谋杀被捕。俄罗斯当局下令拘留了二十余名参与18日枪战的人员，其中包括一名车臣格斗选手。

“做你想做的事”

如果回到20年前，这对夫妇或许永远也不会想到，他们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刀戈相向。

2004年春天，28岁的塔季扬娜刚刚生下与弗拉迪斯拉夫的第一个孩子。然而，生活的压力令她迫切希望尽早赚钱补贴家用。经历金融危机持续影响几年之后，她也更加意识到，“生命的意义并非不辜负别人的希望，你必须自己做你想做的事。”这与她的早年经历有关。

塔季扬娜出生于莫斯科的一个朝鲜族家庭，因为有别于大多数人的身份，从小被别人视作怪人，遭受排挤。这种阴影贯穿了她的整个童年和青年时代。她经常感到不安，对未来的想象是：“我会上大学，拿到文凭，找到一份有声望的工作，遇到我爱的男人，生下他的孩子。”

现实最初确实如她所想。大学毕业后她成为一名英文教师，2000年认识了弗拉迪斯拉夫，并相恋、结婚。弗拉迪斯拉夫是一名IT技术专家，在2002年与朋友创立了互联网服务公司Utech。然而，1990年代末的金融危机对俄罗斯人的影响依然在持续，这个年轻的家庭也难以幸免。

生育之后，塔季扬娜首先尝试的是回归本行，但没有哪个学生喜欢家庭教师抱着哭闹的孩子给自己言传身教。她又从自己的经验中发现，对于一位新妈妈而言，出门买东西是一件很不方便的事，直到遇见电商。她认为，在网上卖衣服或许是一个选择，既能赚钱，也有时间带孩子。

朋友们劝阻：没有人会在网上买衣服，因为衣服要先试穿才行。但塔季扬娜并不这么认为，因为网络治好了她的“外出购物厌烦症”。她的创业想法得到了弗拉迪斯拉夫的坚定支持。

他们把有限的家庭储蓄投入到创业项目中，并命名为“野莓”，希望“它听起来美丽而不寻常”。塔季扬娜专注于经营，弗拉迪斯拉夫则负责IT业务和战略，并通过Utech为野莓开发了网站。两人分工明确，优势互补，让野莓开始野蛮生长。

野草莓野蛮生长

塔季扬娜要做的事逻辑很简单：通过野莓网把衣服卖给俄罗斯的女人们。

她从德国电商网站欧图（Otto）采购服装、鞋子，然后在野莓网转售。一些俄罗斯年轻人已经开始尝试这种新的购物方式。塔季扬娜白天要捧着包裹，乘坐公共交通，穿梭于莫斯科的大街小巷，把商品送到她的客户手中。到晚上，她还得整理包裹，一直持续到凌晨3点。

2004年10月，塔季扬娜以每月1500卢布（按当时汇率约合人民币108元）在俄罗斯女性网站Passions.ru投放了第一支广告后，单日订单已经增长到数万份。她很快就发现，自己家已经被包裹堆满，活儿永远干不完。于是，她租了仓库、办公室，雇了员工，从个体变成了公司。2006年，弗拉迪斯拉夫出售了Utech的股份，把钱投进野莓。

塔季扬娜和丈夫弗拉迪斯拉夫。资料图

2006年，夫妇二人决定不再只做欧图的代理商，开始与一些小工厂合作，直接生产服装。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，粗糙的产品逐渐变得精致。这种尝试帮助野莓建立起自有供应链，为日后快速增长奠定了基础。这也是野莓有别于当时许多电商网站的地方。

塔季扬娜主打薄利多销，尽可能地想办法降低订单的运输成本。深知顾客喜欢试穿衣服，退货率高，他们夫妇决定建立一套机制，让快递员多带几件衣服，在顾客选定中意的款式后，再带走不合身的那些。2010年，他们开始在莫斯科等区域开设配有试衣间的小型提货中心。这种免费试衣的创举，让野莓在当地大受欢迎。

2008年的金融危机对于大多数企业而言都是灾难，对塔季扬娜和弗拉迪斯拉夫却是机遇。弗拉迪斯拉夫对野莓的另一大贡献是带来了合作伙伴谢尔盖·阿努弗里耶夫，后者促成了野莓与阿迪达斯的合作，这是他们的第一份大单。当对手因为金融危机无货可卖时，野莓却有源源不断的运动鞋销售。

2013年，野莓的一些供应商开始无法保障稳定供货。塔季扬娜于是提出以佣金的方式合作，而不是野莓直接向供货商采购，双方按约定比例分配每件商品的销售收入，多卖多得。这极大地刺激了供货商的积极性，基本解决了交货延迟的现象。同时，野莓也能够腾出大量资金，进一步拓展业务。

得益于全球电商的崛起、独特的佣金模式和对服务质量的坚持，这对夫妇逐渐让野莓成长为俄罗斯最大的鞋服类电商平台。与奥桑（Ozon）等俄罗斯其他电商竞争对手不同的是，野莓一直在积极与小企业、个体户等互动，拓展其合作伙伴，截至2022年，其合作商家超过50万户；野莓阶梯式的佣金模式，也比对手更能吸引合作伙伴；为便于管理和追求利润最大化，塔季扬娜对供应商非常强势，比如强制打折、更换品牌，这也让她的合作伙伴时刻处于压力之中。

新冠疫情期间，塔季扬娜呼吁俄罗斯所有商铺把销售转向线上，虽然引发争议，但俄罗斯人的购物习惯在疫情中已悄然改变。她的野莓成了最大获益者。2021年，野莓的利润比2020年增长了5倍；到2023年，野莓的总收入已达58.23亿美元。这一年，塔季扬娜的个人财富超过70亿美元（《福布斯》2023年数据），成为俄罗斯有史以来最富有的女性。

但跑得太快，有时候不一定是好事，两个人的步调终归会有差异。

他们的“战争”

“弗拉迪斯拉夫，你在做什么？你将如何面对你的父母和我们的孩子？你怎么能让事情变得如此荒谬？”2024年9月19日，48岁的塔季扬娜在Telegram账号上发布了一段视频，她在其中泪流满面，斥责自己的丈夫带队袭击他们共同创立的野莓公司，企图夺权。

这是一场围绕商业控制权展开的婚姻“战争”，在9月18日的悲剧发生之前，冲突已经持续数月。

2024年4月，两人分居。7月，塔季扬娜正式申请离婚。塔季扬娜与弗拉迪斯拉夫共同创业超过20年，但因为利益分配和经营理念的差异，最终分道扬镳。而两人矛盾升级的导火索，则是此前涉及野莓公司的一起合并交易。

6月，野莓公司宣布与户外广告公司拉斯（Russ）合并。拉斯是一家总部位于俄罗斯的公司，曾属于默多克（Rupert Murdoch）的新闻集团，几经转手后，最后控制人为格里戈里·萨多扬（Grigory Sadoyan）。

野莓与拉斯合并后的新公司名为RVB。塔季扬娜将野莓旗下的几乎所有资产都转入RVB后，持有后者65%的股份，拉斯持有另外35%的股份，却只向新公司投入了约7.7万美元。2023年，拉斯的营收为3亿美元左右，只及野莓的5%。两家公司规模差异巨大。在这场合并交易中，塔季扬娜并没有获得拉斯的股份置换。这也意味着她的财富缩水了35%，从79亿美元变成41亿美元。

在很多人看来，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合并，比如塔季扬娜的丈夫弗拉迪斯拉夫。他公开谴责这次合并，声称他的“家族企业”落入了骗子手中，而他的妻子被人“操纵”。这场交易之后，他持有RVB公司0.65%的权益，而在野莓他的持股比例为1%，塔季扬娜持有野莓99%的股份。不过，他认为野莓是他们夫妻共同的资产，自己有权获得一半。因此，他拒绝离婚。

7月，弗拉迪斯拉夫甚至求助于车臣领导人拉姆赞·卡德罗夫，希望后者能够阻止这次合并。卡德罗夫也曾公开表示，两家公司合并是“掠夺性收购”，承诺他的“人民将解决问题”。

不过，创业20年，塔季扬娜似乎要比她的丈夫看得更远。她在对外发布的视频中表示，自己是主动参与，没有被迫交易。她的公司与拉斯曾对外宣称，双方合并是为了建立一个庞大的数字市场，以帮助中小企业推销其产品。据俄罗斯媒体报道，此次交易得到了普京的批准。

2024年5月，塔季扬娜曾对外提到，“我们想成为世界上最酷的公司。”除了让公司变得更强大，她希望通过与拉斯合作，建立一个数字支付平台，类似于SWIFT（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）。2022年俄乌战争爆发后，许多俄罗斯银行被禁止使用SWIFT，导致大量国际贸易往来无法进行支付清算。这或许能解释她为什么愿意折价与拉斯公司合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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